Page 87 - 《朔方评论》2025年第2期电子刊
P. 87

显著的,最在文学史上占据地位的依旧是                         王安忆并不擅长写男性,或者说她并不擅
              那种独属于她,更是属于从近代到当代海                         长写彻彻底底浑身散发出雄性特征的男
              派文学脉络的那些文字。海派文学的发展                         性,她擅长写女性和具有女性特征的男性,

              脉络甚至可以从《金瓶梅》和《红楼梦》                         比如说《桃之夭夭》里的郁子涵和《考工记》
              开始算起,严格意义上,它们虽然并不属                         里的陈书玉。她笔下的人物通常行动力很
              于上海地域内的写作,但那种恒常的,将                         强,不是那种话多而神采飞扬的形象,往

              古代、近代、现代和当代的海派文学打通                         往是闷不作声就干了一件具有改变自身命
              来的东西,比如语言中色彩、长句的运用,                        运的大事,而这也是“平凡中的传奇”的
              文本中所特有的阴性的特质,甚至在新感                         来源之一,尤其是那些看似文弱,经常是
              觉派小说中表现为一种颓废美,还有那种                         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的书生气的男性,有

              怀旧与文字给人展现出来的夕阳普照的画                         勃勃雄心,但是畏葸不前,像是社会的零
              面感。在近代,从孙家振的《海上繁华梦》、                       余者,想开创一番事业,却把自己葬送进
              韩邦庆的《海上花列传》、朱瘦菊的《歇浦                        了时代的洪流之中。最为明显的例子就是

              潮》,到鸳鸯蝴蝶派、张资平和叶灵凤,到                       《桃之夭夭》中的郁子涵,生得一副好皮囊,
              新感觉派,再到张爱玲,延伸到王安忆、                         出生于破落世家,天生情痴情种,却斗不
              陆星儿的小说和陈丹燕、程乃珊的非虚构,                        过时代烟云,最终锒铛入狱,害了妻子笑
              再到金宇澄,以及那些还没来得及归类的                         明明,也间接害了女儿郁晓秋。

              像王承志的《同和里》、三三的《晚春》和                             王安忆可能自觉在中期的写作过程中
              旧海棠的《遇见穆先生》都可以在不那么                         塑造了太多女性形象,于是在后期的《考
              严格的标准下算进海派文学在当代的新发                         工记》《一把刀,千个字》《五湖四海》中

              展中。                                        则转为写男性。抛开两性的层面来看,三
                  回到刚刚所说的海派文学中独有的阴                       者分别是写房子、厨艺和水上人家,和她
              性特征,这在王安忆中期风格的小说里也                         中期写市民传奇的风格大不相同。《桃之夭

              是如此,也拥有独属于作家本人的建构。                         夭》那种女性的命运感,用张爱玲的话来
              既然是阴性特征,那就不可避免地要有女                         说,像是一个“苍凉的手势”。虽然王安忆
              性形象或者女性群像,且不是十七年文学                         说自己的文字是热的,文字背后的写作态

              中被赋予了很强政治使命感,不仅是具有                         度是滚烫的,而张爱玲则是外冷内也冷的,
              压倒性的男性特质,甚至已经成为一个超                         但不论是在《桃之夭夭》还是在《长恨歌》
              越两性范畴的符号。以《桃之夭夭》为代                         中,依旧像是张爱玲的名言“每个人都有
              表的她的小说中不存在作为符号的人,每                         自己的泥沼”。这句话含义很深,当《桃之

              个人都是活生生的具体的人,这也是海派                         夭夭》中无论是笑明明想要救赎那不争气
              小说的共性,也是大多数经典小说的共性。                        的丈夫郁子涵,还是女儿想通过与强健而



                                                                          2025 年第 2 期 名作品鉴    85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