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39 - 《朔方评论》2025年第2期电子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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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说家看似置身事外,仿佛一切与叙述                         疼痛。”那些遥远的记忆又回来了,而“我
              者无关,却并不是一个冷漠的局外人,以                         们”只能在回忆中取暖。爱情最终成了心
              平视的视角、平和的语气吸引读者的关                          中永远都不能融化的雪,悄无声息却一直

              注,希望读者不必过于分神,这种姿态可                         在下。“抬起头,正迎上杏花甘甜、满足
              以让叙述成为日常的一种状态,让突如其                         而又潮湿的目光。心就变成一个舌头,一
              来的意外更像是生活的常态,或者更像是                         个童年伸向天空的舌头,任凭杏花目光的

              生活本身,带着日常生活逻辑推衍下的某                         雪花,落下来,落下来。”有一种古老的
              种必然。这可以看作是郭文斌在表达他对                         说法,认为文学来自记忆,记忆与人或者
              日常生活的特殊理解 :将自己变成超越日                        事物的一种关系,小说家要处理的记忆往
              常的观察者,从容地、缜密地审视善在日                         往是一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比如一个喜

              常生活中如何传递,以及人们对于真、善、                        欢的人突然死去,这样悲苦的小说可以无
              美的审视和期待。这一历程说明,善比愤                         限地列举下去。大多数小说家面对痛苦记
              怒更加恒久,比仇恨更具有力量,善是改                         忆时,总是喜欢挖掘那种苦痛和难过,并

              变的唯一可能性。更有意味的是,他在小                         以此讨好、取悦这种痛苦。这样写出来的
              说中设置的各种意外的情节,通过主人公                         小说精彩、饱满,且富有力量,但是难以
              们各种意外的经历,在某个可以自我观察                         让读者喜爱。痛苦,是人类生活必须承受
              的位置,对于日常生活真实对于善与美的                         的沉重之物,但活下去的人不是依靠痛苦,

              日常传递进行新的注解。生活中的日常细                         而是依靠欢乐或者对幸福的希望。郭文斌
              节和庸常事物,并且凭借这种注解,形成                         显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自写作《陪木子
              人们对于被社会真实覆盖下的善与美的                          李到平凉》开始,他有意识地避免此类问

              期待。                                        题,以更大的热情来呼唤光明。是的,“遗
                  由于篇幅、内涵等限制,短篇小说                        忘痛苦”和“温暖记忆”开启了某种隐匿
              很难写出一个人完整的命运起伏,它只能                         在暗处的纠缠与争斗。人们经历的事情纷

              写出有关这个人的命运或者某个事件的横                         繁、浩大,但经过记忆的筛选,有些事情
              断面。如果这个横断面切割得好,就是                          被人们淡忘,有些事情却成为永久的回忆。
              一个很好的短篇。郭文斌的另一篇短篇小                         记忆,甚至会篡改、虚构不曾发生的事情,

              说《我们心中的雪》则指向了文学的另一                         使之成为一种可能的确定的生活经历,它
              种起源——记忆。小说笔调平缓,娓娓                          更像是一种保护个人的心理自我修复。君
              道来一个爱情故事。“我”与杏花青梅竹                         特·格拉斯曾以洋葱比喻记忆 :“回忆就
              马,却最终分开。多年以后,当“我”再                         像洋葱,每剥掉一层都会露出一些早已忘

              次回来见到杏花时,“我的心窝子里一下                         却的事情,层层剥落间,泪湿衣襟。”个
              涌上许多东西,伤感而又温暖,亲切而又                         人的生命,乃至无数人的生命都抗拒简约,



                                                                  2025 年第 2 期 西海固文学评论小辑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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